《存在證明・燦之卷》殘頁之十七【部分內容有塗改痕跡】

「就連一個不懂術法的人都知道教室不能打架不然會遭到報應，你們如果要打就出去外面打吧，頂多被護衛當作入侵者處理掉。」一位女同學悠悠的聲音傳來，她也是剛剛才進教室而已。


戴著髮箍的褐色直長髮直到大腿，褐色眸瞇起來盯著幾人，「如果你們要繼續打，身為班長的我也不能坐視不管。」


「歐蘿妲，早安。」米可蕥高興地向她打招呼。


不良少年哼了聲就回座位上了，看來這位班長不簡單。


「早安，喵喵、千冬歲，還有漾漾和璐璐。」女孩彎起優雅的笑容，「漾漾、璐璐那天沒來應該還不曉得，我是C部的班長，歐蘿妲．蘇．凱文，若是你們在班上發生問題了，就來找我吧。」


蘇．凱文？那支有名的妖精族？


「好，謝謝。」哥哥翻出筆記本將班長的名字記下；冥璐依然點頭微笑。


「漾漾和璐璐有手機吧。」歐蘿妲彈了下手指，手上便出現兩支手機，正是他們兩個的。


冥璐走回座位翻看了眼側背包，裡面放手機的前袋是空的。


真方便，她還沒看過這種應用類型的術法。


「喵喵也要輸入！」米可蕥歡樂地蹦過去。


「把我和萊恩的順便也記下去吧，對你們有幫助。」千冬歲坐回自己的位置，還不時與不良少年互瞪。


「我一起幫你們都記進去，漾漾和璐璐如果有事情的話直接找我們也可以，我們會盡量過去幫你們的。」歐蘿妲朝他們笑著說。


然後她又彈了記響指，手機回到了原本的地方。


七點過後陸陸續續有同學抵達班上，早到的幾人也就不再攀談，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。


大多數同學都是一進門就自行坐到位子上，鮮少有與人打招呼的。


不只如此，明明不到二十人的座位卻有很多人彼此互瞪，殺氣騰騰的異常安靜，尤其是不良少年周邊最明顯。


這班級的感情好像不太好，新生訓練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？


「你是那天沒到的同學吧。」坐在哥哥前方位子上的男同學轉過頭，他有頭亞麻色短捲髮和藍色的眼，圓臉上有些雀斑，「那個豎毛的彩色人你最好少和他打交道，他在我們這邊風評很差。」


「是不良少年？」哥哥也低聲回問。


「比那個更糟。他家是幹暗殺的，只要有錢就會出賣技能殺人，所以被很多人看不起。」友善提醒哥哥的男同學悄聲說完，偷瞄了冥璐一眼，對上視線後朝她露出了憨厚的微笑。


於是她也回以一笑，誰知對方竟雙頰染上紅暈，靦腆地轉了回去。


胡思亂想的哥哥似乎沒注意到這中間的小插曲。


不一會兒，教室外的大動靜吸引了大家的注意，從移動陣轉動的光芒中，踉蹌地衝出了兩名同學，風風火火地跳進教室，而上課鐘聲也彷彿是為了他們的排場而在此刻響起。


「呼，差點就遲到了……」躍進教室之一的黑髮女同學說道。


「還不是妳偏偏剛好要到那些祖傳的藥草、惹怒牠爺爺害的，不然我們早就到教室了。」在她身後衝進教室的白髮男同學有些不悅地譴責。


「啊哈哈抱歉、抱歉！但靠你辛苦幫忙幹活，我們最後不還是拿到藥草了嘛！」女同學哭笑不得地賠罪。


「哼！」男同學傲嬌地擺過頭。


唱雙簧的逗趣二人組讓班上不少人發出了笑聲，卻是使得冥璐渾身僵硬……


不可能……


他們的樣貌……一模一樣！


不可能的、不可能會是他們！絕對不可能！


冥璐很想強迫自己維持鎮定，但腦袋已經歇斯底里地叫囂起來，不斷地想要否認眼前的事實。


這不可能發生的，她想都沒想過這種事真的會發生。


她的手心攥著汗，難以緊握而隱隱顫抖……她不知道自己面上是什麼表情……但是對現在的她而言，哪怕只是被風拂過的影子，都狠狠地擾動著她的心，崩解著她應有的邏輯……


這不可能……


……


為什麼…………






原本在逗弄自家坐騎的米可蕥突然朝那兩人招手，「黑羽，說過要提早到的！」她有些賭氣地開口。


「對不起啦，因為任務出了點問題……」嬉鬧的兩人走到米可蕥的座位旁。


白髮的男同學沒有攀談的意願，只是隨意看了看班上，然後——對上了眼——


她微微一震。


他的眼眸瞠大，好似不敢置信，張開了口——


拜託……不要、不要喊…………


「以諾，怎麼了嗎？」注意到身旁的人被吸引了目光，黑羽回過頭詢問。然後，她那亮麗的琥珀色眼珠也跟著看過來，「欸……？」僵住。


……


沉默，大概是最殘酷的認許。


「同學，上課了請回座位，要聊天下課再聊。」身為班長的歐蘿妲眼看喵喵打算要開口，盡責地搶先提醒道。


「啊、好……」黑髮女孩有些嚇到，連忙回應。


「走吧以諾，我們下課再聊……」她有些牽強地推推白髮男同學，後者頓了下點點頭。


然後喵喵跟他們揮了揮手掌道別，兩人一道走回了他們靠內窗邊的座位。


教室門很快唰地被打開。


「各位同學大家早。」明顯身為老師的壯碩男子走進教室，他的身高很高，至少有兩百公分，身穿有點龐克風的墨黑色大衣，裸露出的皮膚是黑色，有著西方面孔，光禿禿的頭顱上更有著漆黑的刺青，看起來絕非善類。


「看來今天還是有很多人遲到啊。」黑人走上臺呼了口氣，「相信大家第一天都看過我了，我就是你們到畢業為止都會見到的班導師……」


冥璐偷瞄了名為以諾的男同學一眼，因為坐在後排所以看不太到他的面孔，不過可以確定對方也很明顯沒有在聽班導那些自誇自擂的話語。






……真的是他嗎？真的是那個他嗎？是她所知的那個他嗎？是她曾日夜思念的那個他……嗎？


這究竟是命運的愚弄？又或者是命中注定的重逢？


自己真的……可以再次面對他嗎？






「璐璐，」哥哥突然小聲地叫喚，沒想到他會挑新班導講話時講悄悄話，她訝異地轉過頭看他，只見他面上有些擔憂：「妳身體不舒服嗎？」


「沒有，怎麼了嗎？」冥璐看他也不像是有肚子疼之類的。


哥哥只是搖了搖頭。


……？


「沒有問題的話就這樣，」臺上的班導拍了拍手，響亮的聲響讓他們瞬間回神。「附帶一提，你們老師我還兼任異種學，有選到的人就算你們好狗運，沒選到的人就給我多注意，老師的課居然敢不選，皮給我繃緊一點！」


……提出這麼無理的見解，看來他們的新班導很有個性。話說回來他們都沒有選，希望不會被刁難才好。


「老師。」米可蕥舉手，在班導點了點頭後站起來，「對不起我沒有選你的課。」


女孩直爽的坦承讓不少人傻眼，也讓人得以觀望老師會如何應對。


班導瞇起眼，看了她半晌，道：「妳是醫療班的人吧，醫療班都會另外教異種學，老師放妳一馬。」


「謝謝老師。」米可蕥高興地坐下，還偷偷轉頭朝冥漾冥璐這邊眨眨眼。


她確認了這名老師不是真的想跟學生對著幹，真出事還會找理由庇護學生。


真有膽賦，明明一個不好她可能會第一個遭殃。


講臺底下調皮的學生們稍微有些浮動，然後換千冬歲舉起了手。


「我也沒有選修。」他說，「異種課與符咒課衝堂，我認為現在我們應該從符咒課基礎先打起，異種課等二年級再學也不遲。」


他的語氣明顯毫無低頭的意思，甚至隱隱想壓在老師之上，可以說，這是一種挑釁。


他乍看之下文明禮貌的舉措和發言之中，卻帶有一股原始而野蠻的意念：他這麼做不但引起了老師的注意，也確立了自己在班上大家眼中的地位，身處高處的發言能讓自知不如的人默認乖乖聽話。


真是一些可怕的人，確實以他們的力量感來說，的確也是班上的佼佼者。


「你是雪野家第四代對吧。」班導咧起嘴笑，「雪野家專出用腦不用身體的怪咖。」


「自從雪野家第一代開始，到雪野家詢問的人已經超過現在學校的學生數量，希望老師不會有用到雪野一族的一天。」千冬歲講完便悠哉地坐下，雙方都沒有磨出火藥味。


班導聳了聳肩，「那好吧，我們很歡迎有魁星之稱的雪野族同學在我們班，以後各位同學有問題都可以去問問雪野同學，他會給你們解答。」他拍拍手，台下同學才跟著零零落落地鼓掌。


「雪野家也沒什麼了不起，還不是一直輸在我們羅耶伊亞家族的手上。」臺下彩色頭的不良少年哼了聲。


「好了兩位。」班導又響亮的一個擊掌，「C部一直都是學校最難搞的班級，現在你們老師我看了也覺得是這樣，不過放心好了，老師我也不會對你們示弱的，讓大家一起發揮你們的青春活力吧！耶！」班導朝著天花板揮拳。


……這老師可還真有青春活力。






今天的課上到上午九點多，接下來的時間開放給學生自行去看看各專科教室、結交新朋友、又或是聚在一起聊天敘舊，中午十二點就可以各自回家了。


於是他們都收拾東西，準備離開教室。


沒有意外，以諾和黑羽也走過來他們這邊。


「怎麼樣黑羽，我說過璐璐跟妳長得很像吧？」米可蕥食指比著背起書包的冥璐，開心地拉著她堂姊說。


「嗯、對啊，很像……」黑髮琥珀色瞳的女孩賠笑著，難以展露同樣的笑容。


而走到冥璐身前站定的，是以諾……那張與他幾乎別無二致的臉龐。


「我們，找個地方聊聊吧。」他很冷靜地如此對她說道，但那雙神色複雜的眼中，壓抑著的是懷念、悲傷，和令她無法直視的溫存……。


不過，下定決心的冥璐只是完美地彎起了禮貌性的微笑，還帶著點困惑地反問他：「請問這位同學，你想要聊什麼呢？」


……其實自己已經很習慣演戲了吧。


沒料到那個樣貌相仿的女孩會這麼說，以諾愣了片刻，慌亂地尋找用詞，「妳……不知道我想談什麼？」


冥璐搖了搖頭，「是的，我不知道。」


……


也許是覺得被戲耍了，他豐富的表情又變了，眉心皺起，眼角燃起惱怒，垮下的臉上哀怨一覽無遺，「……桔梗？」他像是在確認般，小心翼翼地喚出了那個過往的名。


碎散在空氣中的音色令她難受萬分。


她眉梢微揚，前傾作躬身狀，「初次見面你好，我叫作褚冥璐……」


「開什麼玩笑！」也許是會意到自己的坦白被終止，突來的失落感帶給他的打擊太大，眼前的他憤恨地怒吼：「我們都記得憑什麼妳不記得？？！！！」


「……」冥璐沒有回話，只是巧妙地以困惑不解帶點詫異的表情盯著他。


實際上，她的確是感到詫異，驚詫於他現在過分衝動的不理智舉措，驚訝他眼中不可忽視的炬火和委屈，訝異他內心流露而出的黑色哀號和絕望……究竟，是什麼造成了他現在的狀況？


……她努力壓下片刻的恍然。


旁邊留下來原先各自談天的同學們，有的被這裡的騷動嚇到，有的則是原本就在關注，無一例外被吸引了目光，隨後難免會有些竊竊私語。


哥哥和米可蕥一臉擔心又不知所措地看著。


「桔梗……妳不記得了嗎？」喵喵旁邊的黑羽遲疑地問，一隻手放在心口，看起來有些戒備。


「……我不叫作桔梗，還有我們是第一次見面才對。」冥璐平靜地回應。「你們，認錯人了。」


以諾一掌拍上桌面發出巨響，頭往前傾到她的面前，「我告訴妳！我是獸王族，鼻子跟以前一樣靈敏，怎麼可能認錯妳的氣味？！」


他瞇起犀利的獸眼，憤恨與悲痛交雜的表情也難以掩蓋他顫慄不堪的內心。


「只是巧合而已吧……」


「桔梗！」就像是認為怒吼能喊醒夢中之人，又或者是想抓住最後一絲留念，以諾突然伸手抓住冥璐的手臂。


「放手！」興許是不願再看見他此刻面對著她的表情，向後閃去的冥璐閉起眼才喊著。


「放開她！」哥哥大喊。


「請你住手，以諾。」千冬歲快步過來抓住他的手腕，一個施力，扭開。「璐璐和漾漾是守世界的新人，入學前根本沒來過這裡，所以你們不可能見過。」


「這不干你們的事！」以諾用力抽回手，怒斥。


「璐璐是我妹妹！」哥哥擋在了她的身前喊道，跟他平常的樣子比起來……英勇極了。


千冬歲推了下眼鏡，「欺負新同學，說得過去嗎？」


「……」以諾無言辯解，只是越過他們看向被層層遮擋的目標，「桔梗，妳為什麼不肯承認我呢？……難到妳……怨恨我嗎？」


他用力迴過身，熟悉的髮色散揚空中。


冥璐望著他的背影。她盡量不去看，他眼中滿是哀求的悲戚；盡量不去想，他是以什麼樣的心情道出這些話。儘管，他心靈傳來的黑暗對她而言一清二楚。


「以諾！」卡薇亞焦急地大喊，但是他在移動陣光芒消失的同時便失去了蹤影。


教室內一片靜默。


「璐璐，妳沒事吧？」哥哥問。


「沒事。」她搖搖頭。


「對不起！」黑羽沒有動身追過去，反而轉向冥璐表達歉意，她澄金的瞳眸染上倉惶，有些怯懦地擺動四肢，「認錯人我們很抱歉。他平常不是這個樣子的，請妳不要怪罪他好嗎？他、他只是一時激動而已……」


「沒關係的，我不介意。」看著她那樣無措，冥璐打斷她回應道。「只是誤會而已。」


卡薇亞盯著她停頓了幾秒，可能在短時間內思索了很多，隨後才顯著地鬆了一口氣。


她瞥了眼以諾消失的地方，剛才被他抓住的手臂還在隱隱作痛。


不過……






我怎麼可能怨恨你呢……？


……犬夜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