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年8月30日 星期五

《存在證明・燦之卷》殘頁之七



冰炎殿下領著他們改走後門,穿過層層藥櫃和幾個廊道之後才來到外頭。


一路上冥璐把她哥哥的書包還給他,一面感受著學校裡的氣流。


龍蛇混雜著的力流很雜亂,但相容在一個廣袤的空間中,不會讓人感覺不舒服,反而覺得相當生氣蓬勃,充滿了一種處在大森林中的神祕感。


沿著道路,很快地來到盡頭,左右兩側橫排佇立著繪有力量圖騰的圓柱,就像是圍欄。


「哇啊!」地面狠狠震動,嚇得哥哥驚聲尖叫,轟雷巨響讓他連忙捂起耳朵。


視野裡是那片教室群跳躍其上的無邊無際大水域,迎面拂來的異樣氣場干擾著人的感官。水面之上的景色迷霧朦朧,用肉眼反而可以看穿原本的面貌,其下灰黑色的水池則印照著水中生物的黑影,增添此地的陰冷兇險。冥璐注意到,水面之下頂多三十公分就是地面,水池猶如一層薄幕,難道這就是謠傳中Atlantis學院的彼岸水嗎?


抬起頭,她看見冰炎殿下瞇著眼眺望,好像在找尋他們的教室。


單子上寫著,他們是一年級,C部。


跟著望過去,但亂跳的教室使掛在其上的門牌跟著亂晃,視角高高低低,使冥璐不易看清。


「你在亂想什麼!」就在大家都聚精會神尋找目的地時,冰炎殿下突然巴了下漾漾的頭,也讓冥璐想起剛剛學長已經對哥哥開始進行了監聽。


「沒、沒有⋯⋯」哥哥懦懦地不敢亂說。


「我找到你們的教室了。」不再理哥哥,冰炎殿下隨手比了其中一間教室。


「啥?」哥哥表示癡呆地發出疑惑。


「我沒有心情跟你開玩笑。」


「呀哈哈⋯⋯」哥哥乾笑,然後邁出腳步打算在再次被罵前先自己行動。


「哥哥,不要亂走⋯⋯」她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。


「你是想一步上西天嗎!」冰炎殿下立馬抓住哥哥的手把他直接往後扯,阻止他往下踏進水中。


「唉唉,反正都要上西天了不差這一、兩步。」哥哥白目地開起玩笑。


冰炎殿下顯然很努力地隱忍怒氣,「這個下面空地都是彼岸水,你下去就直接通往地獄,也不用去西天了。」


哥哥一臉疑惑,往下東看西看還是看不出個所以然。


難道他看不見彼岸水?


冥璐不解,明明平常路上的那些小精怪哥哥都看得滿清楚的,還是說他無法想像守世界有什麼樣的事物?


冰炎殿下只好從口袋中拿出符紙,「天上飛、影現。」


符紙飄了起來,自動反折兩折成為一雙翅,朝著大水池飛去。


「你的程度還不夠看見彼岸水。」冰炎殿下冷笑著看向漾漾。


然後他們看見符紙悠哉地晃到水上,就在觸及水面的那一刻,一隻像是鯊魚的巨型獸類猛然衝出,伴隨著濺起的黑水和白泡,轟地將那張符紙吞下。


畫面還挺壯觀的。


漾漾整個人驚呆了。


「要追教室要用這個。」一陣寂靜之後,冰炎殿下手上冒出了貌似衝浪板的白色物體。


「⋯⋯喔,好,我現在去買。」哥哥很無力地配合回話,但方向完全錯誤。


「買你的頭啦!」冰炎殿下怒吼,把手中的衝浪板拋在水上,在哥哥看來板子應該像是就這樣在離地三十公分處飄浮。


然後他又拿出另一個白色衝浪板遞給冥璐,「不好意思,這東西載重有限,我一次只能帶一個人。」


「看好,我只做一次給你們看,這東西要這樣用。」冰炎殿下踏上衝浪板,彎下腰翻開前端的夾層,立起裡面收納的三角架再抓起綁著三角架的白繩收緊在腰部,像是韁繩一般,「這樣就可以用了。」


紅眼看向認真聽講的她,「可以嗎?」


「我試試。」把板子放下,冥璐踏上隱約浮動著的衝浪板站穩,把他剛才的動作照做了一次,還真的有點像是在騎馬握韁繩,不過馬不能站著騎。


「如果不是因為你不會用移動陣得教你替代方式,我才不想用這個行動!」冰炎殿下對著哥哥咆哮。


看來之後用移動陣會比較方便呢。她差點以為這是追教室的標準配備了。


「還不上來。」確認冥璐站穩了,能適應彼岸水的浮動和教室跑跳引起的波浪,冰炎的赤目瞪向漾漾。


「我來了來了!」哥哥連忙跨上冰炎學長的那艘衝浪板。


「我先告訴你們以免你們搞不清楚狀況,在這所學校裡每樣有生命的東西都有一個名字束縛它,就像我們腳下的板子也有名字,你需要它的時候呼喚它、用完時感謝它是基本使用禮儀。」


冥璐點了點頭表示了解。


「啊?」哥哥發出往上揚的單音。


「不要嫌它麻煩,就算是你,被人家拿來用一用之後沒被感謝也會不爽吧!」冰炎殿下看著哥哥。


「學長⋯⋯」


「我沒興趣窺探太多你的無聊想法!」哼了聲,冰炎殿下別開頭。


看來被發現了呢,不過漾漾實在也察覺得太慢了,一來到教室區之後冰炎殿下的態度就很明顯。


「想要隱私這種東西你就自己努力上進,現在給我乖乖聽好!」冰炎殿下一拳敲在哥哥的頭頂上,「這板名字是斯林,使用水之晶鍛鍊而成的板,一般來說只要不要遇上什麼大衝擊都不會毀壞,使用期限可以非常久。你要用之前要這樣說:『請給我水上奔馳速度,斯林。』」


兩人的衝浪板浮高,散發出帶有動力的力流。「名字是一種呼喚,你呼喚了它,它醒來、接受,然後成立。」


「妳的那塊板叫做斯爾。」學長轉頭對冥璐說。


她點頭,依言:「請給我水上奔馳速度,斯爾。」然後感受著腳下的板子也跟著浮起,將浪花推開。


「奔跑吧。」冰炎殿下開口,他的板子聽命以極快的速度衝了出去。


「哇啊啊啊——!」哥哥的慘叫回盪在空中,「呀啊啊啊——!」


「吵死了!」然後哥哥噤了聲。


「請跟著他們。」冥璐對斯爾道,衝浪板立即被起動。


有些時候,意念比什麼都來得重要。


隨著她的想法,冥璐的起駛速度沒有他們一開始那麼快,是在行駛中才逐漸加速。還未成年無法駕駛汽機車的她得先去習慣高速操控腳下物體的感覺,直到晃蕩和風切不會再影響到她的專注度,才請斯爾再度提速追上前方兩人。


「斯林,追上去。」然後他們又加速了,哥哥簡直整個人掛在冰炎殿下的大腿上,如果不是對方的下盤夠穩,大概就要飛出去了。


等到冥璐操控著衝浪板接近他們身旁,冰炎學長才抓起哥哥的領子把他拽起來,「看好,那間是你們的教室。」他指著距離最近的水泥塊道。


「就算你是笨蛋好了,每間教室上面都有門牌,除非你是眼殘才看不到。」他冷笑,嗆著哥哥。


漾漾連忙抬高頭張望,才終於找到門牌。


「學校是按異能能力分班。」冰炎學長介紹到,「每個年級只有三班。」


不知為何,漾漾的臉比起剛剛的欣喜垮了下來。


「哇啊!」


「該死!」


「唔!」


就當他們即將接近教室門口,跳動著的方塊卻突然原地煞住,來了個大返跳,逼得他們也不得不調整方向閃避。


「可惡的傢伙!」冰炎殿下怒吼著使出了超高難度技巧,半秒內又朝著教室直追上去。「混蛋,給我注意一點!」他朝著教室叫囂。


「⋯⋯」冥璐握緊韁繩,繞了一小半圈讓衝浪板迴轉,然後繼續跟上。


「學學學學學學長⋯⋯」漾漾抖著音呼喚。


冥璐知道為什麼哥哥開始害怕,因為附近其他的教室也擠了過來,在三人、兩衝浪板的周圍互相衝撞彈開,視線前方揚起了夾雜小碎石的大片沙塵和到處噴濺的白色飄浮泡泡。


「閉嘴,抓緊一點!」冰炎殿下展現他的高超技術,靈活地不斷在場上來回穿梭。


冥璐不得已吃力地跟在他們後面,努力穩定韁繩讓板子盡量避開僅幾公分距離的水泥牆面,她已經幾乎是憑運氣在平穩駕駛了。


「這種程度想玩贏我,再回去修練修練吧!」幼稚的冰炎殿下發出勝利般的宣言,只因他們後方的教室群此時已經被他繞暈,帶得撞成一團。


轟然聲響此起彼落,浪花一波接著一波晃動,也讓冥璐不禁讚嘆黑袍的體術身手是真的高。


視線前方,毫無持疑那就是他們的教室。


「喂、你們聽好,這裡的每間教室都有它的名字,只有正確叫對名字,它們才會停下來讓你進去。」冰炎學長把速度放慢下來說話,但仍緊跟著他們的教室。


「我我我我我知道了⋯⋯」漾漾抖音。


「明白了。」


冰炎殿下盯著哥哥嘆了一口氣,「記好了,這間教室的名字是:布里德.阿卡.巴兒達達.西納西諾阿那.C.古卡。」


「啥?!」不只是漾漾,冥璐也一臉錯愕。


「請問,哪一個音節是它的名字?」


「全部都要記,教室們只認得自己被賦予的真名!我再說一次,聽好了——布里德.阿卡.巴兒達達.西納西諾阿那.C.古卡。」他咬牙切齒地重複。


嗯⋯⋯隨著學長特別強調的重音,冥璐大致上是記住了。


「請問,如果名字叫錯會怎樣?」漾漾問出了兩人所想。


「不會怎樣。」冰炎學長的回答倒是出乎意料。


「真的不會怎樣嗎?」哥哥不放心地又追問了一次。


「是不會怎樣。」一樣的雲淡風輕。


接著,所有人都將視線轉向遠處,只因有個人影追逐著另一間教室,口中喊叫著那間教室的名字。


「那個笨蛋,叫錯名字了。」冰炎學長丟來一句現場教程。


那個被叫錯名字的教室急煞了下來,冒起方塊「青筋」後轉身死命追起那名學生,旁邊的其他教室「見狀」則讓開一條路給它追,非常之人性化。


「經常都有笨蛋叫錯教室的名字。」冰炎學長補充。


接著,他們都看見那間發狂的教室在快追到人的時候,一躍而起,用力地瞄準了那名學生砸下去,還像是人類踏腳一樣多碾了幾下洩憤,讓人完全不敢直視那人的下場。


「對了,叫錯教室的名字它會發飆喔。」冰炎殿下像在導覽一樣指著奪命現場,「大部分都會這樣,不過有時候只會追你跑一段路就算了,要看當天它們的心情而定。」


事已至此,冥璐已經無心吐槽,完全體會到Atlantis是所怪學校的盛名了。隨性而為的殺戮在這邊不過是家常便飯,唯有絕對的暴力才是站穩腳跟的底氣。


「學長。對不起我完全記不住。」迫於無力,漾漾很直率地先行向學長坦承。


「我知道,因為你是笨蛋。」冰炎殿下毫不留情地評語。


「我先示範給你們看,你最好不要是被壓死的那個,這樣帶你的我會丟臉。」冰炎殿下用言語攻擊哥哥,悄悄往遠方瞪了一眼,那樣的狠瞪不是向著虛無,而是有著特定的某個對象。


然後他扯動韁繩,滑行到教室右側,冥璐也顧不上東張西望,連忙跟上。


「布里德.阿卡.巴兒達達.西納西諾阿那.C.古卡,再不停下來我就拆了你!」學長發散出威壓,凶狠地大吼。


然後教室貌似顫抖了兩下,就真的停下來不動了。


「這樣就可以了。」冰炎殿下一派悠閒地說,完全沒顧慮到哥哥可能學不來⋯⋯


面前的教室乖乖地將門自動打開,然後還沒緩過神的漾漾就被冰炎殿下踹了進去。


……


冥璐穩當地從斯爾身上躍至教室門口。


「啊,對了。」就在她剛站穩腳步,哥哥突然又越過她回頭道,「斯林,謝謝你。」


邊訝異著哥哥還記得這點,冥璐也向斯爾道下謝語:「謝謝你,斯爾。」


「好了,快給我去位子上。」冰炎殿下趕時間似地把哥哥拎走,想早點下工休息了。


教室的門見沒人在門口了便自動闔上,但在完全關上前,外頭即時傳來了兩種不同老者和幼兒混合在一起的粗啞嗓音:「「不客氣,歡迎下次繼續光顧。」」


⋯⋯守世界真的是無奇不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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